
上午十点,铁皮港路工程施工现场,阳光已然如烈火般炙烤着大地,空气仿佛被点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灼热感。一台沥青摊铺机正不知疲倦地吞吐着170℃的黑色“岩浆”,蒸腾而起的热浪裹挟着刺鼻的油味,朝着四周蔓延。
在这片“热浪战场”上,殷亚萍弯着腰,双手紧握着沥青耙,胶鞋踩在滚烫的路面上。汗水顺着她被晒得黝黑的脸颊滚滚而下,在下巴尖汇聚成珠,随即滴落在蒸腾着热气的沥青层上,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温度还算好的,赶上伏天,地表温度飙升,沥青料刚卸下来时能把鞋底烫化。”殷亚萍直起身,用袖口擦了把汗,额角因此蹭出一道灰痕。高温和摩擦的双重侵蚀,使得装备损耗极大:工人们的劳保鞋往往一两个月就得换一双新的;那双厚实的胶手套,掌心已磨出细密的纹路,无声诉说着常年与振捣梁、铁锨较劲的辛劳。更显眼的是她手掌厚厚的老茧,“这老茧长得快,得一个月左右修剪一次,不然干活硌得生疼”。
在殷亚萍的休息间隙,记者好奇地拿起她的工具。这沥青耙看似普通,却在修路过程中扮演着关键角色。“我们手上的沥青耙看着不重,但一直拿着做推拉的动作,而且还要将沥青面推平,力气小一点推不走,力气大了又会刮多,一天无数次重复下来,胳膊也挺酸痛。”殷亚萍道出了这份工作不为人知的艰辛。她和工友们握着它,通过精准的推拉,让混合料更加密实,这根看似平凡的“棍子”,是他们与高温沥青“较劲”的重要武器,每一次用力的按压与推拉,都在为路面的平整耐用打下坚实基础。
作为工地上为数不多的女性修路工,殷亚萍已经在沥青摊铺岗位上坚守了15年。从最初跟着师傅小心翼翼地学看料温、练习振捣力度,到如今能够精准把握沥青摊铺的作业特点、熟练掌控摊铺厚度,她手掌的老茧和晒黑的皮肤,都是岁月刻下的“职业勋章”,也见证着她的成长与蜕变。
这份工作更是“与时间赛跑”的活儿。刚出炉的沥青混合料必须尽快完成摊铺、振捣、碾压,否则一旦降温结块,就会严重影响路面质量。因此,殷亚萍和工友们每天天不亮就赶到工地,趁着清晨气温稍低时做好各项准备工作。太阳一升高,便立刻投入到“白热化”的作业中。热了就喝点冰水或者到树荫下面休息会,再不然就吃点人丹、喝点藿香正气水稍歇,但工具却从未停歇。“沥青凉了就废了,进度耽误不得。”这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信条。
这样的日子,一年要在两三百个工地上重复。有时是参与城市快速路的拓宽工程,为城市的交通脉络注入新的活力;有时是投身乡村公路的硬化改造,为乡村的发展架起便捷的桥梁。殷亚萍的足迹,随着摊铺机的轨迹,延伸到了各地的角角落落。
当记者问及为何选择并坚持这份职业时,殷亚萍只是笑了笑。她告诉记者,刚开始接触这份工作时,她很不适应这样的高温,而且沥青的气味对皮肤也不友好,周围不少工友都因此起了疹子。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了坚守。“干了这么多年之后,虽然辛苦,但好像还挺喜欢这个活。”殷亚萍的话语朴实而真诚。被问及累不累时,她坦然道:“咋能不累。但看着这些路从我们手里变平、变宽,变成坦途,就觉得值。这路啊,就像我们修路人的‘勋章’,铺得越远,心里越亮堂。”
对殷亚萍而言,这份工作的意义远不止于谋生。“从路面水稳开始,一直到沥青摊铺结束,看到平整的路面,我就感到非常有成就感。每次踏上自己参与过的路面,一种没来由的自豪便会油然而生。”这份艰辛有时也会被温情化解,“有时附近村民看我们太辛苦,会自发送些西瓜来解渴,那一口清凉,真是甜到心里,特别感动。”殷亚萍回忆道。那一份来自陌生人的关怀,如同烈日下的一抹绿荫,让坚守的岁月更显珍贵。
□ 冷旭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