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最后几天,热浪像泼下来的热水,把整个城市裹得严严实实。天气预报上的“36℃”红得刺眼,午后的太阳更是烤得人喘不过气。
园林工人郭忠美站在齐腿深的草丛里,脖子上的毛巾被汗水浸得深浅不一,沉甸甸地耷拉着,一个劲地吸着从身上冒出来的热汗。割草机“嗡嗡”地响,在她手里震得厉害。脸上戴着细铁丝编的面罩,挡的不是别的,是机器卷起来的碎石子和草叶——这些东西跟小刀子似的,一个劲往身上扑、往皮肤上划。面罩里闷得像蒸笼,汗水顺着脸上的皱纹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刺得她又痛又酸。
郭忠美关了机器,慢慢掀开面罩,用毛巾擦了擦脸。她撩起裤腿,腿上的老疤在太阳底下看得清清楚楚,都是这些年跟机器、野草打交道留下的。其中一道弯弯曲曲的疤特别显眼,她用手摸了摸:“这是前几年被割草机划的,当时流了不少血,缝了六针呢。”旁边的师傅递了瓶水:“郭师傅,这天气也太熬人了,歇会儿吧。”“歇不得,这片草不割完,过两天就疯长。”郭忠美摆摆手,接过来放在一边:“干这行快20年了,早习惯了,就跟习惯这大太阳似的。”除草、打药、养护,这些活儿早就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空气热得像凝住了,郭忠美重新开了割草机,轰鸣声一下子把周围的闷热撕开个口子。汗从额头冒出来,流过眉毛时结了层白花花的盐霜,顺着脖子往下淌,全被那条蓝毛巾吸了去。
远处传来“哗哗”的水声,是同事开着浇灌车过来了。那辆绿色的大家伙停在路边,长长的输水带像条水蛇,郭忠美站上浇灌车,站在操作平台上为刚修剪的草丛浇水,管口喷涌而出的水柱随着操作不断变换形状,清水涌出在滚烫的地面上砸出一片湿印,转眼又被蒸腾的热气裹住,变成白茫茫的水雾。水珠溅在草地上,连空气里都飘起股清凉的湿意。
上午10点,郭忠美终于浇完了一片草坪,摘下被汗水泡透的帽子,汗水“哗”地滴到地上,立马冒起一小股白气。“这片弄完了,回家歇着去。”郭忠美一边擦着工具上的草屑,一边应着。她推着割草机往回走,步子有点慢,但很稳。身后刚淋过水的草坪,透着股青草的新鲜劲儿,整整齐齐的,看着让人舒服。
□ 张梦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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