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桂生
我的父亲张国元生于1919年,卒于1991年,寿年82岁。至今年(2025)算来,已经14年了。
由于祖父的原因,父亲从小漂泊不定,上海、天津、芜湖、蚌埠、巢县,然后故乡。初中毕业后因故辍学,17岁开始在家乡小学教书,后一边工作,一边自学高中全套课程,尤其在数理化课程上下足了功夫。
父亲曾经在家乡的老戴小学、胡祠小学、庙计小学、瓦屋庄小学等任教,还曾担任过富旺中心小学的教导主任。
父亲不管在哪一所小学任教,口碑都非常良好。一位父亲的学生和我聊天,提到父亲时候,他竖起大拇指夸父亲教学有方,善于调动学生学习积极性。
1956年,国家为了充实中等教育师资力量,决定从小学教师中选拔一批优秀人才进入大学带薪进修,父亲以优异成绩考取皖南大学(地址安徽芜湖,后改为安徽师范大学)。考试前一天,和几位在职教师徒步100多里前往合肥参加考试。当天晚上,为了省几个钱的住宿费,他们每人买了5分钱门票在合肥逍遥津公园的躺椅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早早起来,身上衣服全被露水打湿了。由于旅途劳顿,父亲进考场前疟疾复发,高烧不退,为了不耽误考试,只能冷手巾敷住头部,来缓解高烧。父亲以自己的努力圆了大学梦。那一次,全区5人参考,只有他一人被录取。
大学毕业后,父亲响应安徽省委支援皖北教育的号召,决定远离妻子和三个儿子的家庭,毅然奔赴皖北蒙城县,被分配到蒙城师范学校。蒙城是淮河平原地貌,易涝易旱,且以面食时为主,这对常年喜欢吃米饭的父亲来说,十分不适。虽然条件十分艰苦,但他丝毫没有退缩,好几次有调回原籍的指标,他都让给了别人。在这里,他度过了人生最宝贵的青葱岁月,直到50岁时,才调回离家较近的定远师范学校、高塘中学,最后调回肥东八斗中学,并任教导主任。
在蒙城师范学校,他从事物理教学。在教学中,他除了继续发挥教具的直观教学外,还通过与学生互动的形式解决物理现象。比如说什么叫力?他先不说力的内涵,他把一提问的男生叫到黑板前,说:“你刚才不是问什么叫‘力’吗?”说罢突然用力推了那位学生一下,那个学生冷不防打了个趔趄,父亲赶紧拉住他,对他说这就叫“力”。那位学生原来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听了父亲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
他的动手能力很强,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收音机很吃香的时候,买一台五极管的收音机要七八十元呢,父亲一个月的工资才五十元。为了帮助我自学英语,他花了几元钱买了一些收音机的零部件,自己动手装了一个五极管的收音机。这个收音机就装在一块作业本大小的木板上。样子虽然没有商店里的收音机好看,但是收音清晰,无杂音,很实用。这个收音机伴我度过三年时光,直到我后来考取公办教师为止。
父亲还写的一手好字,不管是钢笔字还是毛笔字,都很棒。学校里写宣传标语都要找父亲这个大笔先生(学校老师戏言)。父亲毫不推辞,拿起笔就写。那时候人都很朴实,并不以为多做事吃亏了什么,反而乐此不疲,认为别人看得起自己,自己出点力气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每年过年他都义务为村民写对联,有时候要忙到三十上午。不少人家只带了纸,至于墨汁,都是父亲自掏腰包让我到恩云小店购买。为此,母亲常有怨言,父亲一笑了之,这点小钱算什么,就当作做好事吧。
父亲退休后还被扬中新坝成人教育中心学校返聘为物理教员,教电学和力学。电学是大学课程,父亲以前没有教过,但是父亲靠着边自学边教学,硬是把课程教的风生水起。父亲虽然是临时代课,并非正式编制,但是他从来没有半点懈怠,执着地从严要求他的学生们。他的一些学生中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思想,认为自己未能读到正式高中,是正式高中不要的下脚料,低人一等,不被重视。父亲以自身的学习经历教育学生:“你们还有学校读书,我跟你们差不多大的时候,还没有学校可上呢,没有老师教自己,就自己独立学习,凭着顽强的毅力独立学完高中全部课程,最后不也考取大学了吗?再说,家有金银百斗,不如薄技一身,黑发不知勤学早,白发苍苍后悔迟啊!”学生听后深受感动,从此发奋读书,后来参加工作,有些人成为单位里的技术骨干,用自己所学不仅获取了较高的报酬,还为自己赢得了较高的社会地位。他们时常告诉别人,能有今天的自己,要得益于那位安徽籍的张国元老师。
在一次全镇江市成人教育中心学校统考中,父亲所教班级的平均成绩获得第一名的好成绩,平均分比最差班级高出十多分呢。当时的郭训才校长十分开心,发奖金500元作为奖励。要知道,父亲当时的工资还不到500元呢。
父亲虽然早已离开人世,但是他的学习精神和敬业精神永远是我们的财富,也是我们子子孙孙要永远继承的宝贵遗产。
愿父亲在九泉之下安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