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树新
周末,在家整理书柜,发现40多年前高中的英语书,仍然置顶摆放在书柜,便随手抽出了一本高三的书翻开看看,只见当年用红笔、蓝笔、黑笔及铅笔做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字迹已然模糊,但字里行间透出的严谨规范,让我不由得想起不同凡响的英语老师孙同海。
在我的印象中,孙老师身姿挺拔修长、目光犀利、满脸严肃、不怒自威。进入扬中县中,听学长们说孙老师的英语教得特别好,但他也非常的“凶”。于是畏惧之心油然而生,有时在校园里远远见到他,我都会尽量避开绕道走。可是万万没想到,我读高三时,这位出了名的“凶”老师选择教我们文科班的英语,开学没几天,我和同学们就一起领教了他的“凶”。
一天英语早读课,我们按照孙老师的要求预习新课文、读熟新单词。我像往常一样,读课文时遇到难读、字母多的新单词,先查看音标,再默读几遍,然后用铅笔在上面写下汉字,代替英文读音。我自认为这样学新单词读得快、记得快。当我正专心致志地在用汉字为一个英语新单词注音时,孙老师已从后排轻轻踱步站到我的身边,正低着头看我写。我写完后,他突然伸手拿过我的英语书翻看,又翻看了我的同桌及其他几个同学的书,然后一言不发,眉头紧锁地走上讲台,用手撑着两边,怒目横眉,脖颈青筋暴起。顷刻之间,教室里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氛。孙老师声色俱厉、高声问道:“这是谁教你们用汉字代替英语读音的?真是乱弹琴,自作聪明,从初一到现在你们已经整整学了5年英语,音标没学吗?”说着,他气愤地拿起讲台上的英语书“叭”地摔了一下,我吓得头也不敢抬。“英语、汉语的发音方式完全不同,你们用汉字标出来的读音,不但不是真正的英语发音,而且容易导致发音错误,还会影响到听力和口语能力,更不利于音标的掌握,从今以后谁也不许这样做。”
从那以后一段时间,孙老师在讲新课之前总会花几分钟,带领大家读单词,他的发音标准完美、抑扬顿挫,如音乐旋律般流畅入耳。随后,他会再让我们听读默写,巩固加深记忆,那些单词不但有新学的,还有高一、高二学的,在孙老师的“魔鬼训练”下,全班的英语拼读能力迅速提高。
孙老师虽然“凶”,但他的英语专业知识渊博,课讲得很有特色,他总能将复杂的语法和词语化为易懂的语言,深入浅出让同学们快速走出英语学习的迷茫,感受它的魅力,学得轻松愉快。那时还没有双休日,我们一周要上6天的课。孙老师每堂英语课的内容都是少而精,要求我们当天学的内容必须当天掌握,课后他也几乎不给我们留英语作业,但每周六都有一次小测验。
即使是小测验,考完后同学们也希望早点知道自己的得分。因而,有时我们几个急性子的女同学会相约,课后挤到孙老师狭小的宿舍里,请他先给我们批卷。每当此时,孙老师也不拒绝,成绩考得好的同学,他会立即用红笔写上分数,成绩考得差的或退步大的同学,他只是批对错,不打分,依然保持他的一贯风格少言寡语,起身站到宿舍门口,等大家叽叽喳喳讨论完要离开时,他会突然叫住那位考得不理想的同学留下,然后一改往日的“凶”,非常耐心细致地单独给她讲解对错、分析原因,并给予充分的鼓励和肯定。 “教育技巧的全部奥妙,就在于如何爱孩子。”孙老师这种对学生关爱尊重、维护学生自尊、善解人意、睿智高超独特的教育方法,极大地调动了同学们学习英语的积极性,大家对孙老师心悦诚服、敬佩仰慕,有些同学因为孙老师的教学竟然爱上了英语。以至于当年,我们84届一个文科班就有王凤年、王梅荷、王琴、张孝敏、朱月芳、景芳等近20名同学受其影响,高考毅然决然地报考了师范英语专业。毕业后,他们大多回到了扬中,挑起了扬中教育战线英语教学的重担,至今仍有张金芳、魏新华、张国琴、王萍等坚守在教学一线。
1994年,孙老师因工作需要改行从政,离开了教学一线,1998年意外英年早逝。每当我们同学聚会,都会提到孙老师,无不感到惋惜,大家感叹:如果孙老师一直在教学一线,可以培育出更多优秀的英语人才,所幸,他的教学理念和方法,通过他的学生们惠及了无数未曾谋面的学子。
虽然孙老师已离开我们27年了,但他的音容宛在,他的教诲永远铭记在学生心中。在第41个教师节来临之际,仅以此文缅怀尊敬的孙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