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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务清
六十多年过去了，我们还清晰地记得这段一直流传的佳话：1959年夏天，我们第一届高中毕业生奔赴江苏省镇江中学参加高考。一天晚上，假座一个教室，等待曹文崇老师作考前辅导。曹老一踏进教室，汗衫领口外拖出丝扣，学生们看到了立即引起哄堂大笑。曹老霎时莫名其妙，环顾四周，再低头一看，操着苏北话，调侃起来：“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婆错把她的汗衫让我穿啦，哈哈！”这天晚上上课一小时左右，曹老只讲了6道题目，第二天开考时学生们竟然发现5道试题跟曹老指导的题型一模一样，暗自高兴起来。那时，江苏省丹阳中学考生也在镇江中学考试，晚上三三两两散步，正好路过，没有走进教室，就站在窗台下听讲，让他们赚到了。那年，我们的高考数学成绩在镇江地区名列前茅，录取率达到90%。
曹老1958年春天是从南方某教师学院调过来的，泰州人，讲师。曹老中等身材，稍稍发福，穿着呢中山装，天冷时外面再加件呢大衣，戴顶鸭舌帽，走路不紧不慢，见人总是笑嘻嘻的，点头打招呼，给人留下儒雅敦厚的印象。曹老沙眼严重，上课有时不由自主地淌眼泪，一边用手帕揩眼泪，一边自说自话：“不好了，不好了，又淌眼泪啦！”曹老讲一口地地道道的苏北话，学生听了就窃窃私笑。曹老给我们讲立体几何，每节课50分钟，一般都要留下15分钟左右，出3至5道题目，让学生当堂完成，把作业带回去批改。有学生问课后留作业否，曹老笑着说：“我曹老从不布置课后作业！”下次上课，曹老就作业批改情况，选择典型错题剖析，要言不烦，学生就心领神会。过两个星期，曹老就叫学生拿出作业本，布置小测验，一般不超过10道题目，学生轻松愉快地完成。但是，平时曹老却规定1至9的立方数、1至19的平方数、一些常用公式要背熟，而且不定期抽查。曹老上课从不带教具，有时要画圆，拿起粉笔，一挥而就，还笑着说：“你们要不要用圆规来检验一下？”为使学生听得懂记得牢，曹老把一些定理定律和解题方法编成顺口溜。一次，曹老讲课时联系三角函数，不由自主哼了起来：“奇要改，偶不改，定符号象限来。”学生一听豁然开朗，仿佛看到答案了。有时上课，个别学生也会打瞌睡，甚至口水流到桌子上，曹老发现了，就开玩笑，说什么“哈哈，不妙了，春天的汉子，挑不动两个黄烂泥的罐子”，引起哄堂大笑，惊醒了那个学生，揉揉眼睛，继续听讲。曹老从不呵斥和体罚学生。那时晚自习为两节课，即使其他教师布置的课后作业，一节课左右就能完成，还有一节课自由支配，也可以看课外书，老师很少来检查的。
如果有学生遇到立体几何题目不理解时，就跑到校外曹老家去请教。那时，曹老在校外租了两三间瓦房，书房里铺上地板，十分干净。学生一来，曹老笑脸迎进门，并吩咐师母削水果或拿出糖果招待，学生如沐春风化雨，从不拘谨。辅导时，曹老不把答案直接告诉学生，总是想方设法帮助学生打开思路，循循善诱，引导学生自己一步一步地探求答案，大有茅塞顿开之感。这时，师生俩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曹老书房里摆着由日文翻译过来的《几何大辞典》《代数大辞典》等工具书。校长杨斐然曾经在《扬中报》上发表文章，称赞曹老每年暑假做上千条立体几何题目，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曹老拿的是讲师工资，每月有120元，他知道一般教师每月只60元左右，校长每月90元左右，就主动要求降低工资，只拿中教三级月薪96元。这是为了减轻政府负担，支援国家建设。
1974年，曹老不幸病逝，享年74岁，不胜悲哉！安息吧，您为人为学为教的崇高风范，我们永远弘扬光大，永远怀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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