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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俊
“上学”,在我们扬中土话叫“上序庠”。“序庠”是一个古老文雅的词,少年时只知其音,不知其义。1969年春节过后,我“上序庠”了。五十多年过去,我还记得开学第一天的场景。
我上的是朝霞小学,是我们朝霞大队的小学。小学只有一排人字顶平房,教室门窗朝南,生产队的晒场就是小学的操场。记得那天阳光特别好,我贴着墙根,站在教室门外纸糊的木栅窗下,手里拿着不敢撒手的旧铁皮铅笔盒。预备铃声响起,老师喊大家进教室。这么多年,偶尔想起自己的小学,或者回乡路过已了无踪影的校址,都会想起那天温暖而透亮的阳光,想起那堵镶着纸糊木栅窗的石灰白墙。
小学就在朝霞大队六小队埭头的晒场上,六队所在的自然村叫顾家埭,因此朝霞小学以前就叫顾家埭小学,据说是从乡绅施仁山为子弟办的私塾演变而来。后来关心乡邦历史,才知道施仁山是我们那方圆几里了不起的乡绅。施家子弟中有革命先驱、地方英才,影响了一方水土。
记忆中最早的老师叫张先道,原本是一位私塾先生。张老先生从施家私塾,到顾家埭小学,再到朝霞小学,都在这里教书。我上学的时候,张老先生已入暮年,印象中在小学从顾家埭搬到港边篾匠组的时候,张老先生就不到校上课了。小时候我住向阳大队大圩埭外婆家,常到老郎街赶集,在街口曾经遇到过张老先生一次,一身干净的布褂——这是老先生留给我的最后印象。
小学搬到篾匠组那个时段,有蔡春生老师,好像还是校长。蔡老师的儿子蔡建家,与我同班同桌。给我们上过课的有两位薛老师——薛荣莲和薛美华,都是本村薛家埭人。那时候可能是学生不多,加上教室不够,低年级采用复式班教学,就是两个年级的班级合用一个教室,老师上半堂课讲一年级的内容,下半堂课再讲二年级的内容。在朝霞小学,三年级时我们开始有写字课,每周轮流写大字、小字,临《雷锋日记》。
朝霞小学后来的校长是魏灿生老师。魏老师在学校很有威严,但说话又极具神采。他跟我爸比较熟悉,经常来家访。村上的孩子闹别扭不听话的时候,大人会喊一嗓子“魏老师来了”,小孩子就吓得不敢闹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遇到了学制调整,从春季入学改为秋季入学。因此,我在朝霞小学读了三年半。接着,朝霞小学停招四、五年级,我们全班同学集体转到毗邻的燎原大队燎原小学。转到燎原小学之后,我每天就要出芦滩圩埭,过太平桥,走施家长岸,经过一小段永胜到老郎的砂石公路,学校就在公路南边。这条砂石公路是纵贯扬中岛的三八线的支线,在老郎汽车站与三八线交接,往东路过燎原的大户人家“施家门里”,以及现今只留下地名的德云庙,再到玉皇庙,就是永胜公社所在的集镇。所以转到燎原小学,尽管只是出了村,但是好像让我们跟外面的世界近了一点。
三、四年级,教过我的老师,依稀记得的是姚裕明老师。姚老师的字无论是板书还是榜书大字,都写得很帅,是我养成书法爱好最早的种子。
我的初中、高中,都是在兴隆中学读的。兴隆中学初建时叫 “老郎街初级中学”,所以老百姓一直习惯用 “老郎中学”来称呼。兴隆中学既不在兴隆镇,也不在老郎街,而在老郎街往南一两里之外。学校的西边是一条贯通南北夹江的大港,港西是长旺公社八大队、九大队,不属于兴隆。东西向流经我们朝霞的詹(yán)天港在这里与这条南北向的大港交汇,学校就在这个直角港汊的里面。青砖校舍,呈飞机造型,机头位置是校门和门廊,门楣上方有“扬中县兴隆中学”七个行楷大字。中间机身位置是院子和礼堂,两边机翼位置是错落有致的教室,都有回廊相连。院子里两排高大的梧桐树,绿荫如盖。开学典礼、毕业典礼,以及其他全校集会,都在这个院子里开。会标大多是余邦元老师的毛笔大楷,挂在天井廊檐正中间,颜筋柳骨,给我留下特别深的印象。
说到写字,还有一位施光耀老师,书法以行书见长,是燎原人,在我们兴隆中学各种场合写字最多。我抄黑板报,一边抄一遍默读,嘴不由自主地动,施老师在一边观察,拿我打趣,悄悄地说:“嘴不要动,不要动。”施老师应该是对我爱好书法影响最大的老师,上大学后,每年寒假我跟述龙同学一起在兴隆镇摆摊写春联,摊子就跟我们的施老师并排而放,大家都不觉得尴尬。
我们的好多老师都是外乡人,因为各种原因,他们大学毕业后没有留在城市,也没有回到故乡,而是来到我们江洲小岛。我离开家乡到外面读书工作,常常会反观在家乡中学的学习生活,才明白我们真的非常幸运,无论是横向比还是纵向比,当时兴隆中学的师资队伍都是值得夸耀的。在那个特殊年代,能够遇到这么多好老师,是我一生莫大的幸运。余邦元老师就是外乡人,教我们高一的语文,粉碎“四人帮”后学校搞文艺演出,余老师让我和述龙排演了相声 《帽子工厂》,在院子西侧搭起来的舞台上互相捧哏逗哏的经历,是我们难忘的回忆。教我们数学的王治平老师也是外乡人,最擅长几何,在黑板上画各种几何图形,不用角尺圆规,随手即成。高考过后,记得是在校园东院场地上,王老师对我们说:“你们过了江,扬中的霰(扬中话读hàn)粥屙掉,不要就忘掉扬中了!”话糙理不糙,终身难忘啊!高考前为我们复习语文的是崔会文老师,建湖大崔庄人,1958年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先在八桥中学,后调到兴隆中学。崔老师是个诗人,上课非常有激情,声如洪钟,出神入化。上文言文课,从头至尾串讲,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古汉语知识、典故字义,举一反三,尽在其中。在知识的传授之外,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享受。崔老师后来调到县教师进修学校、教育局教研室,得享高寿。
上中学后,我开始偏科,更喜欢文科,也更多地得到文科老师的关爱。特别让我心存感激的是王允松老师,王老师一个人教我们高考文科班历史、地理两门课,当时还没有完整的教材,全靠老师自编讲义。王老师讲课最大的特点是对考点的提炼,不管多复杂的问题,都提炼出一、二、三来。那时候我记忆力好,放学前把要背的内容写在一张纸上,出门开始记诵,等走到詹(yán)天港向阳桥下,就基本全背下来了。确认记住了,就把纸条撂到港里。王老师还从临近市县找来历史和地理的各种试题试卷,让我们自习课上一张张做题。通常王老师会先批我的卷子,然后就让我帮着批班上同学的卷子。就这样一次次的重复,让我加深了相关知识点的记忆。王老师的辛勤付出没有白费,我高考历史、地理两门都考出了理想的成绩,地理考了94.5,拉高了总分,考上了理想的大学。1979年9月8日,是我离开家乡去南京求学的日子,早上下起了大雨,家人早早送我到了老郎汽车站,车站在老郎桥的北坡,当时还是一个坡度很陡的水泥拱桥,就在我焦急地等待开往镇江的汽车时,王老师卷着裤腿,打着油布伞,从桥上缓缓走下来。我万没想到王老师冒着大雨,从兴隆中学步行两三里路到车站来送行!老师见面就说:“我一定要来送你的。”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说不出的感动。后来寒暑假回乡,总会去看望王老师,还去过一次八桥利民王老师家。再后来我到北京工作回乡探亲少,王老师也调离兴隆中学,我多年没有去看老师,突然得知王老师病逝的消息,特别难过。
姚广进老师是我们高二(1)班班主任,教我们语文。姚老师颇有旧时老私塾先生的遗风,教学认真,管教严格,但又深得同学们的爱戴。对几位聪明又调皮的前排同学,姚老师真有陶行知“待学生如亲子弟”的风范。姚老师上课,讲到会心处,会稍稍停顿一下,笑着闭上眼,就像“三味书屋”里鲁迅的老师——“总是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到南大开学后,我写信向老师汇报学习情况,老师给我回信,给我鼓励。几十年过去了,我一直记得姚老师信里引韩愈 《师说》的话:“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这就是中国绵延几千年的师道传统。姚老师一直关心我在外的情况,我出的书都送给老师,老师放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报纸上有关我的丁点消息,他都会仔细看并把报纸留存下来。我每次去,老师都要跟我说一遍。老师的关怀关心,令人感念不已。姚老师对自己的老师也特别怀念,因为我做敦煌学研究,姚老师几次跟我说起他的老师——蒋逸雪先生,1980年代齐鲁书社出过他的 《南谷类稿》,里面有他1930年代写的《敦煌考古纪程》,姚老师一定要我找来看,我最终在孔网买了一本。后来凤凰出版社出版新编《蒋逸雪文集》,我买了一套寄给姚老师。《蒋逸雪文集》里面竟然有一篇姚老师整理发表在《扬中日报》上的蒋先生作词的镇江师范校歌——可见我们对师辈们的故事知道的太少。
2022年我退休收拾办公室,萌生了将历年所藏学者书法捐给家乡博物馆的念头,姚老师得知后,大加称赞。筹办过程有点长,老师每次见面,都会问我办得怎么样,要争取做成。今年1月5日,“现代学者墨迹馆”在扬中博物馆开展,姚老师和我的老父亲两位86岁高龄的长者亲临现场。我为老师一件件讲述了书法作品的作者,以及与我工作中的交往,算是向老师交了一份离校40多年的作业吧。敬祝老师健康长寿,乐享天年!
家乡是游子永远的爱和痛。我们每时每刻都会关注她,念及她,但真的要用手中的笔写她,写下她与自己的过往,“提笔千金重”,真是件难事。这次扬中发展促进会和教育局开展 “尊师重教在扬中”主题征文,号召我们在外扬中人参与,于是勉力写下记忆中的老师,记下启蒙老师们对我的栽培之恩。
我们无论走多远,都是您的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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