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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苏娟
江苏扬中—内蒙包头,是一南一北相距两千多公里的两个地方,这两个地方却与我们家有着不解之缘,我的父亲母亲一生紧紧与它们联系在一起。
包头,在解放前是我国西北地区皮毛集散地进行商业贸易的水旱码头,新中国成立后迅速发展成为内蒙最大的工业城市。20世纪50年代初,包头地区因其资源开发条件及所处的战略位置成为国家“一五”计划重点建设地区之一。1956年4月苏联向中国交付了包头钢铁公司初步设计书,从1957年起包头钢铁公司进入大规模建设阶段。为了建设包钢,在国家的统一安排下,来自全国各地、各部门的干部、工人、复员转业军人、技术人员、青年学生怀着建设新中国、支援边疆建设的热情来到包头,书写出全国人民“齐心协力建包钢”的历史佳话。
1956年4月,国家 “一五”期间为建设包头钢铁公司配套开办的包钢技术学校开始在全国各地招生。在扬中兴隆村民校任教的父亲听到这个消息,积极地报了名。经大队推荐,刚刚二十岁的父亲满怀着“将要成钢铁工人,把青春献给包钢”的热情来到了包头,当时从扬中一同来包的青年学生大概有三四十人。初来包钢时,父亲开始了两年的职业技术学习,学习期间的待遇按照徒工标准,每月仅有18元生活费,毕业后就按照所学专业分配到焦化、炼铁、炼钢、轧钢、机械总厂等各个厂矿。职业技术学习完成后,父亲被分配到了包钢机械总厂当车工。1959年9月26日,包钢提前一年建成当时我国容量最大、技术最先进的一号高炉,流出第一炉铁水。10月15日周恩来总理亲临包钢为一号高炉出铁剪彩,茫茫内蒙古草原不产寸铁的历史就此终结,内蒙古的工业化建设掀开了崭新的一页,包钢也成为当时全国三大钢铁企业之一。这历史性一刻,我的父亲是亲历者、见证者,更是建设者。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父亲他们春战风沙,夏斗酷暑,冬搏严寒,在环境极为艰苦、物资极度匮乏的条件下,白手起家,创造奇迹。我们曾经听父亲讲过,那时他们每天徒步七、八公里上班,沙尘暴说来就来。父亲有一次半夜12点下班,在漆黑的夜晚,在旷野遇到沙尘暴,耳边呼呼狂风声,风沙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痛,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狼嚎,只能蒙着头往宿舍方向走。那时既没有手表,也没有交通工具,辨不清方向,不知不觉走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辨清方向,走到了包头火车站附近,走出了好几十公里。
在六十年代,国家处于“高积累、低消费”阶段,作为钢铁工人的父亲工资很低,1958年技校毕业后学徒期满工资定级为一级工36元,1960年调整为二级工42.41元。仅有的工资除去生活费已经捉襟见肘,从包头到扬中来回的火车票就要30多元。1963年父亲与母亲结婚后,父亲每月也仅挣49.97元。婚后的母亲一是难以适应包头的气候,不愿意在包头定居,二是城市户口的户籍政策非常严格,母亲那时即便是来到包头也安排不了工作。父母当时只能在包头、扬中两地辗转,过着两地离多聚少的日子。攒了一年的积蓄,苦苦等来探亲假,也几乎都交给了铁道部,甚至有时探亲回家还要跟单位或者朋友借钱才能出行。除去生活上的拮据,父亲的地主成份也是压在身上的一块石头,不管你技术水平高还是管理能力强,升职加薪、评先争优、福利分房都靠边站。但是父亲从不抱怨,对待工作始终兢兢业业,刻苦钻研,从父亲的档案中了解到,从1958年到1976年,父亲多次被评为“先进生产者”。
到了七十年代初终于有了政策,包钢职工家属可以落户包头了,可以拥有城市户口了。那个年代的城市户口有着许多的优惠政策,每个人有定量的粮票、布票等,基本生活必需品都能凭票买到,生活更有保障。尽管母亲不适应包头的风沙气候,但是为了孩子的前途,1972年母亲带着年幼的一双女儿,还有父亲同学的裹着小脚的老母亲,从东新港坐轮渡到镇江,再从镇江到北京,再从北京到包头,坐着火车硬座,辗转48个小时来到了包头郊外的父亲单位临时搭建的过渡房中。一路的奔波劳累,再加上水土不服,初来包头的日子令母亲不堪回首。母亲来包以后,包钢给安排工作,母亲初中文化在当时也算知识分子,通过了小学的教师理论考试,但是面试时讲着满口的扬中家乡话,许多人都听不懂,因而错过了当老师的机会,只能被安排为“家属工”。“家属工”属于历史的产物,工资福利和劳动待遇与正式职工差距很大,“家属工”的子女都不能上包钢幼儿园。记得有一次,母亲中午下班回来,发现家中取暖用的小火炉溢出一氧化碳,导致锁在家中的两个女儿双双煤气中毒,幸亏发现及时没有出意外,但给年轻的父母增添了多少生活的沉重呀。1974年,母亲回扬中生下小弟回包头,同回包头的还有我的祖母,我的祖母在包头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祖母离开包头放心不下小弟,将有四个儿子的邻居——一个热心的山东大婶认作小弟的干妈。小弟的干妈经常帮助照顾小弟,直到现在我的小弟也经常去看望他的干妈,干妈有时还笑谈说小弟比她的亲儿子还强。
一家团聚在包头的日子虽然生活条件艰苦,住在一间很小的房子里,但是家里总是欢声笑语,因为我的父亲温和、乐观,他随遇而安、宽容豁达。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总是慈祥的、平和的,父亲也是一个特别有责任心的人,与母亲相敬如宾,对待我们更是体贴入微,上学时给我们做早饭,我们上班以后还给我们装饭盒带午饭,总是为我们点滴的进步感到高兴和骄傲,对待亲戚朋友也总无私帮助。母亲勤劳、善良、聪慧,她总能调剂好我们的生活,衣食住行面面俱到。母亲在包钢福利处的职工食堂工作,因此母亲厨艺精湛。母亲还会织毛衣,各种薄的、厚的、大的、小的,各种花样。母亲是工作单位里无所不能的“王姨”,是包头扬中老乡里受人尊敬的“大嫂”。
1983年,我与姐姐已经十多年没有回扬中了,舅舅正好来包头跑外勤,父母怕我们把故乡扬中忘了,委托舅舅将我带回三 中学读了一年初中。这一年的学习生活使我重新认识了家中所有的亲戚,他们对我更是照顾有加,也使我对扬中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等我从扬中回来,我的许多包头初中同学都到包钢工作了,那时只要初中毕业都可以解决“集体工”工作。父母身边的朋友、邻居等,都把孩子送去上班,我的父母却没有因为眼前的利益让我们放弃学业,要求我们必须读高中、考大学。若不是父母的正确选择,也许我们会是“集体工”下岗工人中的一员了。父亲在教育我们的同时也不忘追求自己的理想信念,1986年父亲终于不受成份限制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在1987年包钢开始首选工人技师时,父亲已经五十多岁了,还顺利通过了理论、实操考试,取得了车工技师资格,成为包钢首批的“工匠型”的技能人才,父亲也升职成为管理一百多人的机修段段长。
九十年代以后,我们家的生活也越来越好了,搬进楼房,我们也陆续参加了工作。父母难忘故乡,又将弟弟送回扬中,让他在扬中读了三年高中。母亲于1990年退休,庆幸的是母亲赶上了新政策,“家属工”也有了退休工资。父亲于1996年退休,与包钢相守40个春秋。母亲退休以后,每天都会想着给我们做好后勤,每顿饭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同时还照顾孙辈,辅导学习,她亲手带大的两个外孙,一个硕士毕业一个博士毕业。父亲退休以后没有闲赋在家,他受邀继续在民企发挥余热。父亲在我们眼里是 “能工巧匠”,在父母的旧居里随处可见父亲所做的各种“工艺品”,有白钢的勺子、铲子,还有铜制台灯、烛台,储蓄罐等。父亲业余时间还喜欢读书、看报、练毛笔字,他经常让家乡的亲友给他寄有关扬中的书籍。母亲也经常跟我们回忆起扬中,扬中是母亲口中的风水宝地,是不会发生洪涝的“太平洲”。母亲对生活充满热爱,注重仪式感,重大节日母亲会按扬中的风俗来过,饮食习惯也是南北结合。
父亲和母亲难舍故乡情结,时时告诫我们是 “扬中人”,始终与扬中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们关心着家乡的人和事,无论亲戚谁家有婚丧嫁娶,还是房子上梁升学乔迁,父母都会寄去他们满满的祝福。尤其是改革开放以后,家乡发展越来越快,对煤炭、钢铁等物质需求量很大,而包头拥有丰富的资源,只要有扬中来的人找到父母,他们都会给予最大的、无私的帮助,从不要求回报,这也是他们愿为家乡的建设尽的一份绵薄之力。
2000年以后,我们作为第二代包钢人,均在包钢工作,分别在包钢炼铁、线材、稀土、组织人事部等单位工作。我们参与了“大包钢”建设,在包钢新体系筹备及建设中,每天工作特别忙,父亲母亲作为我们的大后方,帮我们照顾好家庭的一切。无论我们加班还是出差,总是说走就走,根本不用担心孩子。
父亲在2002年年底,跟母亲一起回扬中。父亲回来以后特别高兴,他在家乡得到了亲朋好友的热情接待,探望了好友故知。那年父亲有了叶落归根的想法,想跟母亲回乡养老,跟我们说何家斜 村也同意给批一块地盖房子。但是父亲的这个愿望没能实现就突发疾病离开了我们,回乡成了永远的遗憾。父亲离世以后,母亲一直与我们共同生活在一起,含饴弄孙,安度晚年。母亲于2020年8月也离开了我们,失去双亲的这份哀痛,余生难以治愈,每次想起都是椎心泣血。
七十年世事变幻、沧海桑田。如今的包钢经过几代人努力,已成为特大型现代化企业集团。我的父母如今长眠于包头大青山下,守望着他们挥洒青春的地方,佑护着他们的子孙。他们虽远离故乡,但一生都情系故乡,魂系故乡,他们身上有着漂泊在外的扬中人的优秀品质。他们是开拓者、创业者、奋斗者!虽然没有丰功伟绩,但是对国家、包钢的贡献是永远不可磨灭的!斯人已逝,生者如斯!他们无愧此生,精神永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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