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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选华
时光荏苒,一年倏忽一下就过去了。这两年,我把记忆深处那些扬中再也见不到的老物件慢慢地写出来,像挤牙膏一样。这个过程很快乐,也很痛苦。毕竟有些回忆会戳痛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你一时缓不过气来。写着写着泪水有时还会迷糊了双眼,让你看不清前方的路。但码字的快乐、倾诉的欢畅又是无可比拟的。于是又有了这篇,继续讲述扬中老百姓心里的“白月光”。
槐杖
槐杖(扬中话念huáicháng),北方人口中的棒槌,更通俗的解释,就是洗衣时捶打衣服用的木棒。年纪跟我差不多的人大多见过槐杖,槐杖是那个年代所有农家必备的“洗衣神器”。
槐杖,顾名思义是槐木做成的。之所以多用槐木,一是槐木材型平直,纹理清晰,带有自然光泽,美观大方。其次,槐木的稳定性好,不易受潮、开裂或变形,实用性很强。聪慧的扬中人也有就地取材的,乡间随处可见的枣树、梨树、杏树的树枝只要大小合适,都可以拿来做成捶衣的棒槌,但这些树木做成的棒槌扬中人仍唤成“槐杖”,这倒让我颇为费解。
那时候,水乡的木匠做槐杖是雕虫小技,男人做槐杖也不在话下,心灵手巧的妇女却也会做槐杖。记忆中,我家就有一根上好的槐杖,磨得水亮。据说是母亲还在娘家做姑娘时自己做的。有一天,外公从外面弄回来一根槐树枝,准备有空时自己做几个槐杖。母亲却迫不及待地从小埭上的木匠家借来“家伙榔头棒”,无师自通地做出了两根槐杖,把细肚大、瓷实光滑。其中一根母亲出嫁时带来了我家。听老人们说,上好的槐杖,可以用好多年,甚至代代传承,经久不衰。当然,母亲带来的那根槐杖没传承给我,在我“娶亲换室”之前,洗衣机就已经进入平常农家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经常怀念那槐杖声响、水雾氤氲的乡村清晨。扬中的农家大多临河而居,河连着港,港通着江,河水清澈见底。河上每家每户都建有自己的“水桥”,竹木成桩,青石为面,延于河心。每天早晨,天色熹微,勤劳的家庭妇女们煮好了早饭,端着一脚盆洗了“头告”(扬中话,意为第一遍)的衣裳来到“水桥”上,于是此起彼伏的槐杖声敲醒了沉睡的村庄,一天的忙碌又开始了。
现在的孩子既没见过槐杖,也没听过柔韧悠长的槐杖声响,“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断续寒砧断续风,数声和月到帘栊”这些意境深远的古诗词,他们自然难以读出其中的韵味。
针窠
又快要过年了。现在的孩子过年,没有了对新衣服新鞋的冀盼和渴望,年的味道也就淡了许多。
今生那些浓郁的年味记忆都是母亲给我的,无论吃穿。
小时候过年穿的新鞋,是母亲一针一针给我们做出来的。纳鞋底、做新鞋,针窠是母亲最好的帮手,用它套在中指上顶推缝衣针,可以省不少力气。那针窠,有金色的,也有银色的,表面整齐排列着密密麻麻的针孔,母亲戴着,就像现在女孩子们戴着的钻戒,比钻戒还美还珍贵。
进入农闲时节,母亲便忙着给我们做过年穿的新鞋。量一下我们年年见长的脚尺寸,剪好“鞋样子”,买来灯芯绒布做好“鞋面子”,再把那些不穿的旧衣服撕成布条“备成骨子”做“鞋底子”,接下来就是最费事的纳鞋底了。
经常在深夜,我一觉醒来,还见母亲披着衣服偎在床头纳着鞋底。母亲左手拿着鞋底,右手拿着针,在头发里擦擦,扎进鞋底,用针窠顶针,这顶针力道必须适中,力道小了顶不过,力道大了容易把针顶弯甚至顶断。针顶过去了,还要费力地用手拔出来。拔不出来时,再用镊子夹住针,才能拔出来。母亲纳鞋底时针扎在手上也是常事,扎出血了,母亲放在嘴里吸吮一下,继续她的针线活计。
时至今日,这些场景还经常幻化成“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催泪桥段,每当忆起,潸然泪下。可那灯光下闪亮的针窠再也不见,母亲也离我们越来越远,一年年,任那亲情流逝,时光沧桑。
洋油灯
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人的童年生活虽然快乐无边,但物资匮乏、十分清苦,日常生活中用到的洋火、洋油(火柴、煤油)都要凭票计划供应。
那时候,买得起洋油的人家不是很多,用得上带玻璃罩“美孚灯”的更是凤毛麟角。扬中农家用的比较多的不是“灯盏头子”就是“墨水瓶子”。
“灯盏头子”,就是找一只摔坏废弃的饭碗或盆碟,里面倒入自己家榨的菜油,用碎布条或棉线捻成灯芯在油里浸透,再一圈圈盘入碗碟里,灯芯的一头搭在碗口边上,洋火点着灯芯,便可发光照明。这“灯盏头子”虽可点亮,但火光微弱,油烟还四处飘散。在灯盏头子旁写作业,脸经常被熏得黑黢黢的,那油烟味也呛得喉咙生疼。其实,这灯盏古已有之。南宋著名诗人陆游就记载过省油的灯盏:“宋文安公集中有省油灯盏诗,今汉嘉有之,盖夹灯盏也。一端做小窍,注清冷水于其中。每夕一易之,寻常盏为火所灼而燥,故速干,此独不然,其省油几半。”由此可见,灯盏费油,古人用水凉之,减少蒸发,节约油用。
也有扬中人家弄得到洋油,却买不起“美孚灯”的,于是搞发明创造,用墨水瓶造一个比“灯盏头子”强的洋油灯出来。先找个用完了的墨水瓶,在瓶盖上钻个小圆孔,找来一根中空的薄铁皮管子,或者把一铅块捶打成薄铅皮卷成一个小圆筒,用棉搓成灯芯,穿在管子里,管子擦入瓶盖上的圆孔,上面露出短短的灯芯,再把煤油倒入瓶中,拧好瓶盖,一个“墨水瓶子”洋油灯就大功告成了。这“墨水瓶子”烧的是洋油,自然要比“灯盏头子”亮的多,但烟大味也重。直到用了真正的“美孚灯”,才觉得“美孚灯”才是洋油灯里的“顶级配置”。
父亲经埭上邻居介绍去养路工区做工,省吃俭用挣了些钱,先买回来一个“美孚灯”,后来又添置了一台红灯牌收音机。这“美孚灯”和收音机陪伴着我和姐度过了清贫却很富足的童年时光。“美孚灯”是“顶配”的洋油灯,外形如细腰大肚的葫芦,上面是个形如张嘴蛤蟆的灯头,灯头一侧有个可把灯芯调长调短的旋钮,以控制灯的亮度。“美孚灯”的玻璃灯罩不仅可以挡风,稳定火苗,还能防止烟雾飘散呛人。自从买回这“美孚灯”,我和姐就像宝贝一样爱护,每次用完后,总要用抹布把灯罩子擦得锃光瓦亮,对油污重的地方,还用嘴哈哈热气,然后再用废纸反复擦拭,直到灯罩子照得出我们的笑脸。
那年,我去陈履生先生的油灯博物馆参观,形态各异的油灯近在咫尺,我却总觉得陌生得很。是啊,伴我童年的油灯其实早已尘封在记忆里,但它们却始终如影随形,闪烁的光亮照耀在心灵深处,承载着我们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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