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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选华
写完《扬中风物(一)》,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写《扬中风物(二)》,不写吧,有了“一”就要继续写“二”写“三”,所谓“无三不成文”;写吧,总觉得年代久远,记忆模糊,有些东西一些事情不一定说得清楚。特别是《扬中风物(一)》在《扬中日报》上刊登后,一位顶真的老先生认为用废塑料“换糖”不是很确切,他认为“换糖”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就已经基本绝迹了,而塑料制品大规模使用是九十年代的事情。报社编辑给我发来老人家的信,我也认真地查阅了有关资料,认真地做了回复。在酝酿这篇《扬中风物(二)》的时候,思来想去,还是写些说得清道得明的物事,特别是关于扬中吃食方面的,因为味蕾的刺激是最能让人记忆犹新的。
说到扬中吃食,我也写过几篇文章或在一些文章中有所提及,譬如《盛夏的味道》里提到的甲溜烧饼、菜粥,譬如《春日断想》里关于春笋的记忆,再如《腌菜》里对咸鲜无比的扬中腌菜的记述,等等。所有这些,大多是大众化的吃食,每个扬中人都有着或深或浅的记忆,有着或好或歹的体验。也有些吃食,在如今的扬中餐桌上已鲜有见到,或者当年稀有如今却随手可得,但那种记忆深处的味道总是让人念念不舍、感慨万千!
天花菌子
能记得这个名字的或者采过天花菌子的人最小也已年过不惑。
儿时,扬中的大河大 边上盛长着各类树木,春风秋雨中,一些腐朽树干上会悄悄地长出灰白扁平的蘑菇,扬中人称之为“天花菌子”(这里的“菌”扬中话念为“juan”)。无论万物萌动的春天,还是秋雨绵绵的时节,下雨起烟的日子,便是寻找这人间美味的最佳档期。尽管一路泥泞,浑身湿透,也难挡那一簇簇灰白美味的诱惑。采这些天花菌子,必须要会爬树,因为雨后爬树更滑更危险,即使采回来一顿美味,也没少挨母亲的埋怨。
天花菌子没有它不适合的烹饪方式,农家做得最多的还是煲汤。豆腐血子百叶丝加芡成汤,再把撕成一缕一缕的天花菌子放入汤中,滚沸的浓浓汤汁立刻散发出清新的菌香。也有在丝瓜螺丝螃蟹汤中“百搭”进天花菌子,鲜香入口,甜沁心脾。还有天花菌子炒大蒜肉丝,那菌子多汁饱满,融入狂野的蒜香,又是另一番美食景象。
八十年代后期,扬中有人培育平菇。第一次看到人工种植的平菇,我就纳闷,这是不是天花菌子?那时没有百度,但可以到图书馆查阅资料。南宋陈仁玉著有世界上第一部食用菌专著 《菌谱》,其中收录了 “天花蕈”,他认为在朽木上出现的一丛丛灰白色菌菇,似花非花,仿佛从天而降,优美异常,遂称之为“天花蕈”,宋代许多诗文中都对它“高看一眼”、吟咏风歌。人工培育“天花蕈”,不再需要大自然的机缘巧合,只需要在塑料袋里装上合适的培养料,如发酵的玉米芯、棉籽壳等,提供黑暗和潮湿的环境,就能源源不断养出“人工天花菌子”——平菇。
如今的餐桌上,平菇打天下。虽然我还好这一口,但跟我自己采的天花菌子比起来,已经不是那个味。因为,不管过去怎样,再美好的东西,一旦太多,也就变得寻常了。
脂油渣子
冬至回家,到阁楼储物间拿东西,一眼瞥见桌上的脂油钵子,这钵豆绿釉,原来一直放在老家碗橱里。看到这钵子,那浓郁的脂油香气和难忘的酥脆油渣顿时浮现眼前,久久不能散去。
现在,吃脂油(荤油)的少了,过去却是农家的恩物,更是穷困家庭孩子们的续命至宝。
那时,腊月里杀猪,猪板油都是要留下来的,留下的猪板油,经过熬制后,用脂油钵子全部储存起来,第二年几乎要吃一年。
记得每次母亲在熬猪油时,我们就会在旁边眼巴巴地等待着,吃那香喷喷的脂油渣子。刚刚熬出来的油渣,稍稍冷却,香脆油溢,齿颊留香。
袁枚说,“素菜宜以荤油炒”,是为灼见。小时候吃面条、菜粥,挖一块脂油拌入,那是人间至味。上学带饭,母亲切好山芋丝,挖一块脂油,加上几丝大蒜叶子,倒点酱油,待饭盒打开,香气扑鼻,酱油汤拌饭,端是美馔。
尽管现在的人们越来越讲究健康饮食,但在扬中,炒青菜、烧秧草乃至于烹饪河豚,没有脂油就没有了灵魂。与此异曲同工之处,包包子、裹馄饨,不管什么馅儿,加点脂油渣子,那绝对才是神来之笔!
焦屑
说到脂油,就不能不说焦屑,因为脂油是焦屑的“最佳伴侣”。
焦屑,是用元麦烤至微黄后磨制而成,只要直接用水调一调变成面糊状就可以直接食用,极其方便,而且调出来的糊不光散发出浓烈的麦香味,还极易当饱。农忙时节,家家赶收作物,索性就于地里就餐,于是,焦屑大派用场,“六月六,吃焦屑,吃块焦屑涨块肉”的俗话也随之慢慢传开。
焦屑乃温贫之食,并不好吃,干涩喇嗓,难以下咽。我所吃过的焦屑,大多是“改良品种”。祖父和姥姥在世时,虽是农野村夫,却是市井名人,家里人来人往,颇为热闹。招待客人除了红糖鸡蛋馓子,还有擂糏和焦屑。“擂糏”,就是糯米粉(扬中人将糯米粉称之为“糏”)用水蒸熟,拌入脂油、白糖,擂成糊状即得(“擂”就是用筷子反复搅拌)。此味异常甘腴,为天上所无,人间难得。和姥姥将擂糏的做法移植到制作焦屑上来,让干涩喇嗓的焦屑变成了带有“咖啡味”的美餐。
汪曾祺先生写过 “焦屑”。他在《炒米和焦屑》里说,焦屑是“糊锅巴磨成碎末”,我读后颇生疑虑。后来去徽州多次,才慢慢得知这是徽州民间制法(汪先生祖籍安徽,故存此法)。
我原先认为焦屑的正确写法应该是“焦糏”,后来读了汪先生的文章才觉得还是“焦屑”有点道理。
“炒米和焦屑和我家乡的贫穷和长期的动乱是有关系的。”这是汪曾祺先生在《炒米和焦屑》所说的。我想说的是,焦屑和我童年的回忆是有关系的,带点甜味,掺杂着淡淡的哀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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