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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正祥
立夏过后，新鲜的蚕豆开始上市。记得小时候在家乡农村，蚕豆是一年当中最早上市的农产品，虽然它与麦子同时成熟，但由于鲜嫩的蚕豆可以果腹，在那个青黄不接之时可以解决不时之需。记得鲁迅先生在他的《社戏》一文中写道：一群孩子摇船去看戏，深夜回来肚子饿了，看到 “岸上的田里，乌油油的都是结识的罗汉豆”，于是他们停船上岸，在阿发家和六一公公家田里各偷摘了一大捧，大家剥豆的剥豆，生火的生火，煮熟后 “用手撮着吃”。文章最后鲁迅先生感叹：“真的，一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文中的罗汉豆，就是蚕豆的别名。
古人云 “蚕欲成时豆亦熟”，因此称其为蚕豆。它有“南豆、胡豆、佛豆、罗汉豆、兰花豆、坚豆”等诸多别名，它喜温怕寒，多产于江南地区。
人们为什么喜欢蚕豆？
首先，它的花非常美，粉白带紫纹的花瓣，中间裹着简单而朴素的黑、白两色，舒展开来像一只只蝴蝶，乾隆皇帝曾在诗中夸它 “应号人间第一花”。而且它的茎是方形中空的，不同于其他植物，很有个性。有一年春天，我去苏州西山一古村落旅游，见到一户人家屋后的蚕豆开了花，喜出望外如见到了久别的朋友一样，拍了很多照片。
其次，它的果实很香，从嫩到老皆可做成美味。鲜嫩的蚕豆可以生吃，它是许多豆类植物中唯一可以生吃的。放学的路上，看到肉嘟嘟的蚕豆夹，不免引出馋虫，会不由自主地弯下身子摘下一二个，剥掉外壳，露出碧绿青翠的豆粒，迅速塞到嘴里咀嚼起来，清淡微甜，但其味道总不如煮着好吃。饱满而新鲜的蚕豆可以做出很多美味的菜肴，焖、炒、炸、煮都可以，煲汤时加上少许蚕豆瓣很提味，鲜蚕豆与红烧肉同煮更是人们所爱。记得儿时家乡有民谣：“蚕豆青，蚕豆黄，青的嫩，老的黄，青的老的都当粮。”在当年粮食紧张的年代，完全成熟的老蚕豆首先是作为粮食的补充，它富含淀粉，家乡人家煮菜粥时，将它与大米同煮。因为老蚕豆非常坚硬，所以煮之前，必须用菜刀将蚕豆砍开一个口子，并且提前在水里泡上一二个小时，这样才会煮烂，喝粥的时候我一般都会先挑蚕豆吃。老蚕豆除了烧粥外，还可以炒熟了做零食，加点佐料就成为下酒菜，吃起来嘎嘣嘎嘣响。当然需要好牙口才行。写到这里又想起鲁迅先生塑造的酸腐人物孔乙己，他有句经典台词“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他说的“不多也”是指他在酒馆点的一碟茴香豆，鲁迅笔下的茴香豆是蚕豆加调料茴香制作而成。现在商场上常见的油炸蚕花豆、五香豆等都是老蚕豆加工而成的，著名商标上海老城隍庙的“五香豆”，享誉海内外至今畅销不衰。
最重要的一点是蚕豆生命力特强。家乡扬中地少人多，没有成片的土地来种植蚕豆，人们就把它种植在沟头路边、田埂两旁，“碗大的地方”就可以种一棵，用家乡特有的蒲锹插一个口子或挖一个小坑，撒上一两粒种子，以后就不再管它，让它自顾自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收获以后与麦子一样，晒干储藏。蚕豆的随遇而安自立自强非常符合扬中人的性格，所以每每想起它就十分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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