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扬中 |
|
|
|
滚动播报 |
|
|
头条新闻 |
|
|
扬中要闻 |
|
|
综合新闻 |
|
|
社会民生 |
|
|
热线 |
|
|
江洲论坛 |
|
|
公告公示 |
|
|
专题特稿 |
|
|
影像扬中 |
|
|
视听在线 |
|
|
图闻扬中 |
|
|
文苑 |
|
|
健康 |
|
|
美食 |
|
|
风采 |
|
|
媒眼看扬中 |
|
|
|
|
|
|
热线 |
|
|
|
|
你是亓爷?
我叫亓守义,仁义的义。我祖父给我取的名字。
听说,你是镇上的第一龙头?
不敢当,谋生的薄技罢了。
我要看你舞龙。
那年,那一天,一队鬼子兵突然蹿进了西来桥镇。为首的,是个姓稻垣的少佐。待凶神恶煞般把百姓聚拢到一起,稻垣径直走到了亓爷跟前。
亓爷,确是十里八乡首屈一指的龙头。舞龙场上,腾闪扑挪,回旋飞跃,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他敢称第二,无人敢言第一。
但,亓爷的脾气,也是一顶一的倔强。他认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若他不想做,那就成了铁铸的脖颈,没人能让他低头。正如彼时,亓爷回得很干脆:我病了,心头痛。
我要看你舞龙。稻垣操着熟练的中国话重复道,我喜欢你们的中国民俗。
亓爷紧盯着稻垣,笑了。是嘲讽。如果我不呢?
稻垣也笑了,是冷笑。紧接着长刀一横,抵上了亓爷的脖颈:我还听说,你是铁脖子。我不信。
哈哈。亓爷放声朗笑,顿将身子挺得犹如江上渔船的桅杆:那你试试吧。
稻垣动手了,长刀高举,疾劈而下。
也许他以为,亓爷会后退,会告饶,毕竟人只有一条命。可事实是,他想错了,亓爷就那样紧盯着他,满脸的不屑,满眼的鄙夷,一丝惧意都没有。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就算我的头颅落地,它也是立着的。
眼见锋刃迫颈,蓦地,稻垣收住了刀。
众乡亲看得真真切切,刀锋与脖颈,只差一线。
我会让你为我舞龙。稻垣说。
那我宁愿去死。亓爷说。
而且,我还会让你使出浑身能耐。稻垣又说。
亓爷听得心头一紧。
诛命容易,诛心难,我偏要诛你的心,让你认输屈服。稻垣手一挥,但见鬼子兵扑入人群,抓出了十几个孩子。爹娘阻拦,均被打倒在地。
他们的命,全攥在你手上。稻垣阴恻恻摊了底牌,你,西来桥镇的第一龙头,不只要为我舞龙,还得让我喝出彩,叫出好。如果我不开口,哼,他们一个一个都会死在你眼前!
那日,西来桥镇的苍穹,格外的空旷辽远;来自浩汤江面的江风,似也凝固了一般,静候着亓爷的出场。
赵老六,鼓起!
随着长喝声起,一身五短打扮的亓爷登场了。
赵老六是舞龙队的司鼓,也是亓爷最默契的搭档。手起槌落,咚咚咣咣,波起浪涌。亓爷又是一声喝,龙头挂了顶,一众队员亦入龙身,执龙尾,紧随亓爷逐珠盘旋,闪转腾挪。
龙是祥瑞灵兽,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那就来一个祥龙献瑞,再来一个龙游四海;
飞龙在天行云,走虎在地行风,那就来一个巨龙摆尾,再来一个御龙追风……
好!场边围看的乡亲中,有人情不自禁地喝起彩来。再看稻垣,只是冷眼盯着龙头,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手持龙珠的,是个乳名叫石头的小伙子。跳着舞着,忽见亓爷的额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正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亓爷,你怎么了?
少啰嗦,起!
为了孩子,亓爷擎着龙头,追着龙珠,引着龙身,在偌大的场地里龙腾虎跃。渐臻佳境,乡亲们全然忘记了身处生死险境,叫好声此起彼伏。完全能看得出,稻垣亦被舞龙队的如虹气势震撼到了,几次差点就喊出了声。
亓爷,你还能不能撑得住?石头急问。
亓爷紧咬牙关,看向了司鼓的赵老六。
只一个对视,赵老六便看懂了亓爷的心思:
尽管鬼子来了,烧杀抢掠,灾劫不断,可我们仍要昂着头,挺着胸,好好地活。我们是龙的传人啊,死亦不屈,别让你的鼓点浸了凄楚,含了悲咽,敲起来,热烈起来,欢畅起来!
咚咚咚,赵老六使足了劲,那调门也顷刻化凄悲为慷慨,如凤凰涅盘般欢腾震天。
龙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那就来一个潜龙出渊,再来一个——
终于,赵老六敲下了最后一个鼓点。
龙腾九霄!亓爷发一声喊,纵身高高腾起,如龙升空。
那一个瞬间,天地为之动容。
在稻垣含满震惊的眼底,龙头亓爷缓缓落地,如桅如磐石,纹丝不动。那天,亓爷走了。
他的额上渗着汗,嘴里含着血。他真的是患了病,时常心头绞痛。
那天,稻垣终也喊出了一声好。为一种不屈而屈。
没几年,那些被亓爷以命救下的孩子,全成了舞龙骨干,一个赛一个的强壮矫健,身手不凡。但亓爷生命中的最后一次舞龙,则成了西来桥镇数百年来最为壮观的一次。
没有之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