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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向珍
听了一夜的雨声,却挂念着儿时的麦子,想起来快要到芒种了,那么多的地,那么多的人,那么多金黄的麦田,那么多灿烂的日子。
芒种的忙,是说有芒的大麦和小麦等的种子已经成熟,必须争分夺秒地收割。而芒还有忙的意思,忙收、忙种、忙管理,打场、插秧、锄草、施肥,勤劳的农人在芒种后已无一日可闲,刮风有刮风的活,下雨有下雨的活。
“芒种三日见麦茬”,故乡的芒种,大人们忙得像陀螺,金黄的麦田赶着他们收拾场院,搓草绳、磨镰刀和铡刀片,独轮车和牛车马车都打足了气,万事俱备,家家老少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一起出动,开镰收割。
童年的麦收时节学校有一周的麦假,“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上田去,丁壮在南冈。”麦收时节的田野,一片藏不住的欢声笑语,大人们手里的镰刀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镰刃不停地割过麦秆,嗤嗤嗤嗤的声音此起彼伏。太过热情的阳光把麦秆里的水分烤干了,麦穗很容易断落下来,我们这些小孩子兴致勃勃地背诵着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不停地弯腰捡拾遗落一地的麦穗,一身的汗泥,一脸的兴奋,有香喷喷的白面饼可以尽情吃了嘛。
正午的太阳蒸的人汗流浃背,所有人的衣服都湿透了黏在身上,水是咕咕咚咚灌到肚子里的,再把几粒清凉解暑的仁丹丸含在口中,出一阵热汗,痛快到极点。割麦、捆麦、装车、运送,铡麦、打麦、翻场、扬场,整个一望无垠的田野农庄就是一个没有边沿的大车间,每个人都累得直不起腰了,晒得通红油亮的脸上却笑意盈盈。
曾经在有月亮的晚上,躺在院子里的门板上睡觉,身旁是堆成了小山包的麦垛,天上有亮闪闪的银河,数也数不清的星星,地上有蹚不开的月光,一声声远远近近的蛙鸣,一阵阵裹着麦香味的夏风。母亲在一边摇着蒲扇,为我们驱赶暑热和蚊虫。疲惫的身体,诗意的生活,现在想来都能怀念到泪水满盈。
麦子打完了场,就热切地盼望着风来,好把麦粒堆里掺杂着的皮糠扬出来。灿烂的阳光下,热乎乎的大风中,我经常坐在大槐树的阴凉里,看初生的小螳螂们飞快地爬过树枝树叶,看馋嘴的麻雀蹦跶着偷食麦粒,看父亲用木锨在空中抛洒的缤纷麦粒雨。跳着舞的麦粒用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划过澄净的蓝天,哗啦啦落在地面上,丰收的感觉沉甸甸地堆满了幸福和快乐。
麦子收完了,麦假也就结束了,每天走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呼吸里都透着新麦的清香,这亲切而美好的味道拥挤在故乡的角角落落里,拥挤在人在异乡的漂泊旅程里,执着的甘甜了农村孩子平凡的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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