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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春华
小时候的乡村,哪里有现在如此多的梅花、玉兰、樱花、紫荆、木绣球呢!对于我们70后而言,记忆中,桃花是春天最常见的,一两株开在田畴、河畔,开在桥头、路边、庄户人家的院子里。那临水的桃花,最有姿态,倚着河岸,一树的粉,倒映在青凌凌的河水里。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桃花的粉色,所谓桃粉,是一种少女粉,与杏花那种淡雅近白的粉相比,分外娇俏,而且从花心到花瓣边缘是渐变的层次,从深到浅,柔和的过渡让人惊叹造物主的神奇。我曾经绣过桃花,花心要用接近紫色的丝线反复叠绣,再逐渐换到深粉、浅粉的丝线。
桃花,像极了乡下俏丽的娉娉婷婷的少女,盈盈含羞,生在乡野,却韵致天然,烂漫可人。
长大后,我小时候生活的乡村已不复存在,或高楼或别墅,再难看到桃花。每年单位组织外出春游,最喜欢坐在车窗边,一双眼睛在窗外寻景致,若见到桃花则欣喜不已。“故人家在桃花岸,直到门前溪水流”,车开好远,脖子还扭着,眼睛一直往后追出去好远。
桃花是杭州的 “老牌明星”。西湖的春天,桃花是绝对的“显眼包”。“间株杨柳间株桃”,那里的桃花,因着烟柳的映衬,有着别处没有的风致。
十几年前的初春,和同事们一起去西湖春游。三月的微风吹到脸上身上,还觉得有点寒意袭人。忽然导游叫我们看那岸边,说是已经桃红柳绿了。烟波迷蒙里细细望去,果然,春天躲藏的地方叫人找着了!是西湖著名的“六桥烟柳”和“苏堤春晓”的景致呀!一株杨柳一株桃,柳丝袅袅,桃花灼灼,翠翠红红,那份娇,那份媚,那份软,让看的人心都化了。
明人高濂在 《四时幽赏录》里叙述杭州四季景色流转时,以美人作喻,浓墨重彩地描画了欣赏苏堤桃花的六个时间和六种意态,简言之:其一,晓烟初破,若美人初起,娇怯新妆。其二,明月浮花,若美人步月,风致幽闲。其三,夕阳在山,若美人微醉,风度羞涩。其四,细雨湿花,若美人浴罢,暖艳融酥。其五,高烧庭燎,若美人晚妆,容冶波俏。其六,花事将阑,若美人病怯,铅华销减。笔下极尽物态,描摹了桃花之美,令人读之目醉神驰。
我虽不能在那六个时间里欣赏苏堤桃花的六种意态,但我细观了小区附近公园晴日和雨中的桃花,对照了高濂所喻,才终于理解了何谓中国式的芬芳。
园艺大师周瘦鹃说,桃花须密植成林,十里桃花,花时云蒸霞蔚,烂烂漫漫,才觉得分外好看。晋代陶渊明作《桃花源记》:“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并非真有其地,却引得后人向往那片世外桃源。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年年岁岁,春天的桃花烂漫娇美依旧,而那乡下如桃花一样俏丽的女孩却散落天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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