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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艳云
我家有块小菜地，菜地前半部分种蔬菜，后半部分种些芝麻、黄豆类的作物。菜地面积不大，收成却不小，在满足自给的同时，还能分享给亲戚朋友。
早在九十年代中期，老家开始建设新农村，盖新房得建到划分的区域内。这样一来，乡亲们只能回老宅基地种些农作物。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年来，大片大片的土地被开发利用，许多老宅基地也不复存在。交通、建筑、绿化、厂房，成了乡村面貌的主旋律，新时代的气息扑面而来，曾经的乡村只能靠回忆来纪念。
我们家是原址盖新房，房子的右边是块菜地，菜地的旁边是条两米宽的路。菜地两侧紧挨马路，为了能让绿色精灵们生活得更有安全感，母亲从离家较远的地方运来一些中等大小的石块，呈90度摆放，将地和路有效地隔了开来。她像爱护自己的脸面一样呵护着这块菜田。没过多久，她听说有专门的护栏卖，又托人购买了绿白相间、美观实用的栅栏，再次将菜地的四周围护了起来。果然，新颖、清爽的装扮让田园风光更具活力。
母亲根据季节的变化，不失时宜地播撒菜种，种植菜秧。我们喜欢吃的菜，她都想办法去种。四季时蔬在方寸之间轮番登场，竞相蓬勃。一垄垄、一块块，藤萝摇曳，果蔬飘香。无论是冬季的冷冽，抑或烈日的酷暑，菜地里的那些绿从未淡出我们的视线，一如既往地丰富着我们的餐桌。我虽然不会种菜，但会留意蔬菜的品种，有秋葵、花生等。花生营养价值高，女儿喜欢吃生花生，爱人喜欢吃炒花生米，我喜欢吃盐水花生。我们共同的喜好都被母亲默默收藏了起来，于是，菜地里总会多出新品种。
我一边接受着母亲的劳动成果，一边又黯然失色。虽说种菜没有种庄稼那样辛苦，但是，少了管理，必然了无生机，一无所获。正如她所说：“种任何东西都需要花时间，不付出，哪有收获呢？”只是，母亲对菜地倾注越多，对自己的关爱就会越少。自打退休后，她从未真正停歇过，一直在外上班。平日里，琐碎的劳作填满了她的休息时间。很多时候，我并不理解她近乎完美的付出是所为何事？菜地里的水浇了一遍又一遍，菜丛里的草拔的一根都不剩。哪块长势不尽人意、哪块开始病病恹恹，哪些需要特别呵护，哪些可以改进方法，母亲不是种植专家，她像关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心系着这块菜地，宝贝们的点滴变化成了母亲生活中的一部分。烦琐的事情重复做，重复的事情用心做，披星戴月，乐此不疲。连邻居都不禁感叹，仿佛他们遇见的不只是眼前这片整齐葱茏的绿，还有位妇人，高挑的身姿、饱满的皮肤，还有俊俏的脸蛋。没错，这就是我母亲的轮廓，一副令人称赞的相貌。
我曾迁怒于这块充满生机的小菜地，它占用了母亲大量的休息时间，消逝了我心目中引以为傲的漂亮母亲。我也曾赌气不带走它的一片菜叶，如果没有它的存在，母亲可以放慢脚步，轻松一点，自在一些，自然就不会轻易老去。如今，岁月的痕迹布满了母亲干涸的脸庞，中度的腰肌劳损让疼痛时常发作，佝偻的身姿已不能挺拔。然而，令我不解的是，忙碌时母亲似乎忘记了累，反而休息的时刻她却不能放松心情。在偶尔外出的日子里，母亲会面露担忧，像丢失了东西，平静的话语中总是有所念叨。尽管我多么希望她能生活成我想要的样子，终究，在互诉衷肠的话语中我被温柔以待，与其不解不如理解。
学会懂得，懂得快乐。母亲，小菜地，你们是我心中永不褪色的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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