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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 路
时 间 二〇二〇年春
地 点 五一村。
人 物 老队长,小皖,吴奶奶,小华子。
【大屏幕显示“全民参与全民共享,坚决打赢人居环境整治硬仗”标语的新坝航拍画面。(见3月12日新坝微信公众号)
【舞台上置石桌,石凳。
【老队长拿锯子、小皖拿镰刀上。
【吴奶奶从另一侧拎着鼓鼓的大袋子上。
老队长 老嫂子,在忙什么?
吴奶奶 这一大早我已把家前屋后的破砖烂瓦还有一大堆垃圾清理好了。
老队长 你这回——觉悟蛮高的嘛!
吴奶奶 什么话?整治环境,人人有责,这是为老百姓做好事。
老队长 小华子爷爷呢?
吴奶奶 他上街有事去了。
老队长 哈哈哈,老嫂子,是你“安排”他去的吧?
吴奶奶 一家有一主,一庙有一神嘛!
小 皖 (旁白)今天这出戏怕是难唱了。
老队长 昨天和你家老头子说好了,我们是来帮忙的。
吴奶奶 (明知故问)噢?帮什么忙?
小 皖 帮忙倒树,砍竹子,割油菜,还要撤掉一个鸡窝。
吴奶奶 鸡窝?
老队长 鸡窝有碍环境,不得圈养。
吴奶奶 嘿,这是什么话?我家鸡子惹啊你们呢。我孙子小华吃着我养的家鸡蛋长大的。
老队长 好啦,不就是那四只鸡吗?杀了吃,舍不得,捉了上街卖,又怕人家不识货,卖不起价钱。
小 皖 吴奶奶,这四只鸡,每斤三十元,我来处理,怎么样?
吴奶奶 好,我就吃点亏吧。老队长,还有这树木竹子呢,不能说砍就砍了吧?
老队长 你看这样好不好?那几颗不值钱的歪杨树,我们帮你倒了当柴火。
吴奶奶 现在还要什么柴火?我家早就不烧大灶了。
老队长 那我帮你卖掉,钱不少你一分。几棵景观树,帮你移栽到居场上合适的地方。油菜,我们帮你收割。
吴奶奶 油菜还没长熟,这青苗费——
老队长 这——这样吧,和去年相比,少打多少菜籽,我想法给你补上。
吴奶奶 好,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没啥说的了。
老队长 小皖,现在就动手。
吴奶奶 慢,这就完啦?
小 皖 完啦!
吴奶奶 没有其他的啦?
老队长 你说呢?
老奶奶 再想想。
【老队长和小皖耳语,小皖下。
吴奶奶 还没想起来?
老队长 你就直说吧。
吴奶奶 老鼠拖铁锹——大头子在后头呢?
老队长 (虚与委蛇)大头?你说是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
吴奶奶 别给我装糊涂,我是说那块地方。
老队长 地方?
吴奶奶 噢,你是说这个呀!油菜地旁边那条路,是民众五组到六组的圩埭路,是三四百号人的必经之路。路宽只有三米五。你看这“S”型的大拐角,路窄弯急,动不动就有车掉到河里。所以听到群众的呼声,村里立即响应,决定把这条路整体拓宽到五米。你家这块油菜地紧挨着“S”型弯道,确实需要占用它。
吴奶奶 你说慢点,什么叫“占用”?
老队长 这“占用”嘛,就是——就是为了公益事业,个人做点牺牲,把这块地让出来。
吴奶奶 唉,你这不是吃的灯芯草,放的轻巧屁吗?全村人走的路,为什么要我一个人让?
老队长 是啊,为什么要你一个人让呢?因为,你家这块地紧挨着这个弯道呀!
吴奶奶 你知道我家这块宅基地是什么地吗?
老队长 什么地?
吴奶奶 你睁大眼睛看看,远近几个圩,谁不知道我家这房子是“百年老宅”?有“百年”这两个字往前一加,这房子还叫“房子”吗?
老队长 那叫什么?
吴奶奶 在中国,这叫“文物”,在联合国,那叫“世遗”。
老队长 好家伙,你还懂得不少。
吴奶奶 那是。北京有个“同仁堂”,镇江有个“恒顺醋厂”,为什么名扬世界?因为它是百年老店、百年老厂。
【小华子扛铁锹和小皖上。
老队长 听说镇里要把你家这百年老宅开辟旅游景点呢。
吴奶奶 那太好了,我这块宝地就更加升值了。
老队长 嘿!(悔得自打嘴巴)
吴奶奶 你说,我这寸土寸金的宝地能让吗?
老队长 哎,为大伙儿办点事怎么这样难?
吴奶奶 老队长,你别看我文化不高,可我是个“网迷”,你要与时俱进呀。现在网上不是流行一句话吗?凡是用钱能摆平的事,那都不是事。
小华子 (大叫)奶奶,不得了啦!
吴奶奶 小华子,出什么事啦?
小华子 发财啦!我们家发大财啦!
吴奶奶 发什么财?
小华子 你刚才不是说我们家的宅基地是寸土寸金的宝地吗?我刚才在油菜地这么一脚挖下去,(夸张地)哎呀——
吴奶奶 发现什么啦?
小华子 银元。
吴奶奶 银元?
小 皖 是民国时期的银元。
小华子 当我这么第二脚挖下去,哎呀——
吴奶奶 又发现什么啦?
小华子 金元宝。
小 皖 是清代的金元宝。
小华子 当我这么第三脚挖下去,哎呀——
老队长 还有什么宝贝?
小华子 青花瓷瓶。
小 皖 是明代的青花瓷。
小华子 当我这么第四锹挖下去——
吴奶奶 哎呀,发现了秦始皇。大白天说梦话。
老队长 哎,不是说梦话,是神话。恭喜恭喜呀!
吴奶奶 那屁股大的地方能一下冒出这么多宝贝?装神弄鬼,拿我当二百五呀。
小华子 你既然不信,又怎么说这块地是寸土寸金的宝贝?
吴奶奶 (拉小华子到一边)亏你还是大学生呢,没有这高超的谈判技巧,哪来哗啦啦的钞票?
小华子 钱,钱,要是我淹死了,看你还要不要钱?
吴奶奶 淹死?你好好的怎么会淹死?
小华子 奶奶,去年冬天,我骑电瓶车在这弯道边上让汽车时一下冲到河里,如果是夏天水大,我又不会游泳,恐怕坟头上都长青草了。
吴奶奶 啊?我怎么不晓得这事?
小华子 怕你急,我没敢说。奶奶,现在我问你,这次为什么大搞环境整治?
吴奶奶 那还用问,为了乡村美丽,为了造福百姓,噢,还为了我孙子的安全。
小华子 对,你真是了不起的好奶奶。这段时间,疫情未除,趁大学还没复课,我就搞了个乡村振兴的社会调查。这人居环境整治,可是乡村振兴的重要内容。这次与以往不大一样。
吴奶奶 怎么不一样?
小华子 以前是上面发号召,集体花钱请人干。这次是老百姓有诉求,党员干部带头干,群众参与自愿干。
吴奶奶 不花钱,自愿干?怎么可能?
小华子 对,以前是不可能,可现在上级政府已把这不可能变为可能。喏,说点给你听听:丰乐桥、新安、新宁三个村的老百姓集中反映红卫河河道被侵占问题,这次所有违章搭建全部清除,一分钱未补。
小 皖 立新村的胡义生,为拓宽蒲草㴭沿线道路,主动奉献出自家自留地,也没要一分钱。
老队长 为了美化家园,公信社区一名普通环卫工捐款两千元。我们五一村有两个村民一下捐了三万元。
小华子 这次全镇参加环境整治的群众达一万八千人次,节约资金八十多万元。奶奶,有时间我带你出去看一看,以前美丽乡村只是“盆景”,现在到处已成“风景”,今后将形成独特的文明“风尚”。
吴奶奶 这都是真的?
众
是真的!
吴奶奶 (摇摇头)我不相信。
众
你还不信?
吴奶奶 既不花钱,那刚才小皖为什么答应补我鸡子钱?老队长还答应补我柴火钱和青苗费?
小华子 奶奶,那都是他们自己掏钱。
吴奶奶 自己掏?为什么?
小华子 因为他们都是共产党员。
吴奶奶 共产党员就要为我吃亏?
小 皖 吴奶奶,不是吃亏,是责任。
老队长 老嫂子,不仅是为了你一个人,还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方便、安全。再说,我俩花这点钱算啥?镇村两级还要花十多万为这条路拓宽、修防护栏呢。
吴奶奶 (若有所思)说来说去,还是我这老太婆嘴上光漂,心眼太小,不通情达理啊!
小华子 奶奶,大家都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
老队长 老嫂子,你这宝贝地还让不让?
吴奶奶 不——行!
众
(意外地)还不行?
吴奶奶 让出这块地,哪个要补我一分钱,我到他门上杠伤。(吵架)
众
哈哈哈!
——剧终
编剧:倪治平
二〇二〇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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