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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为民
一年前我看到了我大学同学杨建东在群里发的 “父亲送我去林大报到”的纪念文章,当时就想起了我父亲,就说,我父亲送我去北林的经历可丰富多了。杨同学怂恿我说,那你也可以写啊,我的文章在“北林校友”的期刊上发表了,你写了说不定也会发表呢。我随口说了句,我有时间就写吧。
没想到时间过了整整一年,都没有动笔。触发我旧事重提的是今天杨同学又在群里重发了他的那篇文章,我联想到2个多月前我的父亲突然去世,而以前答应的文章还没写,愧疚之心溢于言表。好多同学鼓励我继续写,我终于鼓起勇气,坐在了电脑前,开始了本该一年前就应该完成的作业。
和杨同学一样,我也是上世纪1985年8月末收到北京林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的。我的父亲见到了很高兴,而我的表情却一般般,因为本来可以考到更好的大学。父亲开导我说,北京是首都,人人向往的地方,于是我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我的老家在江苏扬中农村,距离北京有一千多公里,扬中是长江之中的一个岛,从小到大没离开过扬中小岛的我一下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要人送是少不了的,而这个光荣而且艰巨的任务无疑落到了父亲的肩上。
妈妈把我们去北京可能用的蚊帐、被褥、衣服等准备好,放在蛇皮袋里,用拉链拉好,说叫蛇皮袋,其实是塑料编织袋。当时经济条件有限,我们买不起箱包,当然箱包也装不下褥子。父亲把钞票藏在贴身衣兜里,我揣好了通知书出发了。
我们先从扬中坐大巴去镇江,然后再从镇江坐绿皮火车去北京。
记得当时火车到站时列车员看我们背的行李以为我们是出去逃荒的,不让我们上火车,我们俩从这节车厢跑到那节车厢,终于有一个车厢列车员得知我们是去上大学的,看了我们的通知书后同意我们挤进了火车。说是挤一点也不过分,因为我们也没座位,镇江站不是起点站。由于我们的行李多,一路上不时有列车员和乘警盘查。好在我有“护身符”,即北林的通知书,最终都平安无事。
一路上我和父亲吃妈妈准备的干粮,说干粮,大多我记不清了,有一样我记得很真切,那就是煮熟的老菱角,那东西一方面解饿,一方面打发时光,到了学校还可以作为南方特产分给同学们尝尝。镇江到北京的火车站站停,火车一路咣当咣当响,经过21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终点站——北京站。不像现在,有高铁,只要5个小时,真是帅呆了。
出了站,到了车站广场,看到北林接站的横幅,倍感温暖。记得后来是坐的北林接站校车去的学校,记不得怎么报名的了,只记得到了宿舍父亲到指定床位帮我把蚊帐绑好,铺位铺好。晚上住的时候我和父亲挤在1米宽的双人床的下铺。第二天,班主任汪老师来宿舍看望,得知我和父亲挤在一起睡感到很惊讶,她跟我们说,其实学校是有招待所的。当时我们也不懂,另外大概招待所也是要花钱的吧,当晚我们依然挤在了一起。
当天,我还和父亲坐公交车到城里逛了逛,去看了故宫、天安门、毛主席纪念堂等地,他的心愿也算实现了。我记忆中父亲就去过这一次北京。我上北林圆了我的大学梦,也圆了父亲去看天安门的梦。
第三天,我要开学了,父亲自己悄悄地走了,记得他悄悄给我留了封信,还给我留了30元钱。信中叮嘱我要珍惜大学生活,好好学习,要时常给家里写信。
后来妈妈告诉我,爸爸去北京的钱用光了,到家只剩8毛4分钱,我泪眼婆娑。
今年3月30日,父亲终因多年的帕金森晚期不治,不幸去世,享年84岁。以往每年都要陪父亲过父亲节,今年只好写此文纪念天堂中的父亲,愿父亲九泉之下安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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