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一进门,便直奔她的目标——夏明远换下的衣服,老习惯放在他对面的空床上。
“兰儿,你怎么知道我已回到雁鸣洲的?”
“你猜。”
“傻丫头,这我怎么猜?”
兰儿得意地道:“我们没有见到你回来,可我们听到你回来了。”
“听别人说的?”
“才不是呢!我们听到了你的胡琴声了。”
“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不错,我是拉过胡琴。”说到这里,夏明远忽然想起一件事,“哎,我问你,那个陈玉珠还在你们家吗?”
“别提了,我们小姐为了她不能去江南,气得要命。幸亏江北来人找到这里,把她带走了。”
“哦,这回她倒肯走啦?”
“哪肯啊,她见江北来了人,就躲到我们小姐的楼上。是三太太房里的春桃告诉了来人,这才找到她,她大哥用绳子把她捆走了。这人真是,还大家小姐呢,太没有品味了!”
“唷,兰儿不简单了,连‘品味’这个词都学会运用了。”
“哪儿啦,这句话是我们小姐说的,我不过现炒现卖罢了。——哦,我们小姐写了一首诗,要我带来,说是请你替她匡正匡正。”兰儿说罢从怀里掏出折叠着的诗稿,交给夏明远。
“是吗?我看看。”
“你慢慢看吧,我走了!”兰儿拿着衣服一溜烟去了。
夏明远坐到书桌前,打开诗稿,读道:
焦 山 行
御苑凋零故事长,
他山白玉护枫杨。
桃花流水去无语,
演义何时续旧章。
读罢这首七言绝句,夏明远马上想起在焦山的那个傍晚,二人坐在枫杨树下的一番谈话,宋慧娟临了一句“桃花”“流水”的质疑。这首诗的意思显而易见,这倒使夏明远为难起来。
在大学里,夏明远早有热恋中人,那一位姓沈单名洁。二人说是同学,其实不在一个系里,沈洁读的是中文系,他们的相识是在国乐课上,夏明远喜欢二胡,沈洁酷爱琵琶。相同的爱好和相似的气质、素养,使二人越走越近。北大中文系的进步组织比较活跃,沈洁常邀夏明远去参加他们的活动,中文系的李时,就是通过沈洁和夏明远相识并成为挚友的。久而久之,夏明远成为了历史系进步学生的代表,他在历史系里联络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同学,也成立了相同的组织。就在这些频繁的交往中,沈洁和夏明远相爱了。
岂知正当他二人相处得难舍难分时,夏明远的父亲却为夏明远相中了一门亲事。本来,夏父对儿女的婚嫁是从来不操心的,这一回上门提亲的大媒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冯督军,夏父不得不亲自接待。提亲的女方姓曹,小姐芳名佩玉,也是大学生,最要紧的是,这曹佩玉的父亲,是曹锟曹大总统的堂弟、当今政坛的红人。正如冯督军所言,能攀上这门亲,将来定有大用,所以,夏父当即一口应承。
(待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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