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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直东
1949年4月，扬中解放。距今整整七十年。
解放前夕，扬中人民频遭天灾人祸，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那时候，国民党“抓壮丁”的人祸，便是扬中人民心头永远抹不去的悲惨记忆之一。
在解放战争中，国民党在各战场节节败退，兵力损失越来越大。为了扩充兵源,国民政府实行“征兵制”，这样，当兵便成了老百姓的义务。
当时，国民政府规定，十八至四十五岁的男丁都在被征之列。但是，谁也不愿意去为行将灭亡的国民党当炮灰。记得当时在民间普遍流行着“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说法。因此，凡有适龄男丁的普通人家，千方百计逃避兵役，国民党征兵越来越难。于是，便开始使用铁腕手段——强征，也就是“抓壮丁”，以完成征兵数额。
据有关资料，1946年秋，国民党扬中县政府抓壮丁100名。1947年夏,又抓100名。1948年，达到1千余名。这种强征，一直延续到1949年春。我记得，被抓去的青年人，像罪犯一样，被用麻绳扣住手臂，串成一串。家人眼看着亲人被端着枪的地方武装押解前行。那场景，完全是杜甫笔下“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的悲惨情景的再现。
“抓壮丁”，通常在夜间突然袭击。老百姓为了防止被抓，一听到“风声”，赶快离家，或躲到麦田里，或藏到河坎边，或钻到稻草堆里，或逃往他方规避，有的甚至以自残来逃避强征。此谓之“逃壮丁”。略为富裕的人家，则花钱雇人顶替，以此逃避兵役，前往顶替者谓之“卖壮丁”。
那时候，地方官员，利用抓壮丁的机会，巧取豪夺，发不义之财。1948年冬，我的堂兄小连被抓当壮丁。他当时才17岁。一家人急得团团转。我父亲几次去三茅，利用商会会长的人脉，上下打点，以我堂兄不够年龄为理由，几经周折，终于获释。12月22日,我父亲在写给我二哥（他在上海当学徒）的信中说：“乡间年度预征壮丁早已完成了，小连此次被拉（抓）去，因我以商会的名义，还费了许多精神，方才忙回来，共计还用去几担米的费用。”记得小连回到家时，有如惊弓之鸟，神色黯然。其时他已被剃成光头,那是当局为防止壮丁被抓后逃跑，所以一概剃成光头，如果逃脱，便容易辨认。
与此同时，我的一个堂叔，已超过征兵年龄，因家庭经济困难,生活难以为继，不得已去“卖壮丁”，以几担米的价格去为他人顶替壮丁名额。不久，他乘隙逃出兵营，藏在一个素不相识的农户家里，直到扬中解放后才安然回家。
国民党抓壮丁，激起了民愤。1948年初，被抓的200多名壮丁在三茅镇集中时暴动，遭国民党县保安队镇压。1948年冬，扬中中心沙发生了大规模抗丁暴动，数千农民，手执钉耙、锄头、镰刀、斧头、鱼叉、木棍等冲入国民党区公所，烧毁了壮丁名册，迫使国民党县政府不得不作出让步。
1949年1月27日，我在致二哥的信中说：“现在乡间正在抽丁（抓壮丁）之期，耳闻乡人常叹今年年关难度，是何原因呢？一则因正在抽丁之时，有子被拉者心肠痛哀，无子被拉者也是不大安心……”
这一切都说明，当时国民党统治已完全失去了民心，气数已尽，虽作垂死挣扎，但大势已去，其失败已成定局。
在此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百万雄师过大江”。4月21日，解放军在德胜港，铁匠港地段登陆。4月22日，扬中全境解放。扬中人民，欢欣鼓舞，喜迎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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